「龙巢」的训练场上，尘土飞扬。
「出拳！腰发力！你们是没吃饭吗！」
我冲着面前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吼道。
一个叫小猴子的男孩儿。
因为一个侧踢动作没做对，被我一脚踹在屁股上。
「一百个俯卧撑，现在！」
小猴子瘪着嘴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但还是乖乖趴下，一个一个地做了起来。
其他的孩子看得大气都不敢出，训练更加卖力了。
就在这时，门口出现一个看似朴素的女人。
她提着一篮子新鲜的水果，脸上挂着甜得能掐出蜜的笑容。
嗲嗲的说：「请问，这里是‘龙巢’庇护所吗？」
我皱了皱眉，上下打量着她。
一身干净崭新的连衣裙，和这个脏乱的城中村格格不入。
「我叫彭欣怡，是一名社工，来做公益探访的。」她自我介绍道。
我点点头，让她进来了。
她的目光很快落在了正在做俯卧撑的小猴子身上。
小猴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身下的土地，胳膊抖得像筛糠。
我看到她眼神一亮，像是猎人看到了猎物。
但她很快换上了一副担忧的表情，走到我身边。
「方大哥，您这样会不会太严厉了？他们还只是孩子。」
「在这里，如果不严厉，他们明天就可能被人打死在街上。」
我冷冷地回答。
她愣了一下，露出一个敬佩的笑容。
「方大哥，您辛苦了，是我考虑不周，没有见识。」
接下来的几天，彭欣怡以志愿者的身份留了下来。
她表面就像个天使。
给孩子们讲故事，辅导他们那歪七扭八的作业。
用带来的糖果和零食收买所有孩子的心。
孩子们都叫她「欣怡姐姐」，连最怕生的小丫头都愿意让她抱抱。
我观察了她几天。
她不仅一有空就给孩子们洗脏衣服，还经常给受伤的孩子上药。
动作熟练又温柔。
看她对孩子们确实不错，我心里的那点戒备也慢慢放下了。
这天晚饭，两个半大的小子为了一个馒头打了起来。
其中一个把另一个的鼻子打破了。
我火气「噌」地一下就上来了。
我把两人从地上拎起来。
一人头顶放一个盛满水的不锈钢碗，罚他们在院子里站军姿。
「在龙巢，规矩就是天！谁敢抢自己兄弟的吃的，就给我滚出去！」
我的吼声在院子里回荡，孩子们都吓得不敢作声。
彭欣怡拿着手机，「不经意」地用摄像头扫过这一幕。
然后她走过来，轻声劝我。
「方大哥，别气了，他们知道错了。你看水都洒了，孩子们衣服都湿了。」
她一边说，一边拿毛巾给孩子擦脸，动作温柔得像他们的亲姐姐。
我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。
晚上，孩子们都睡了，她端来一杯热茶。
「方大哥，你把退役金和抚恤金，是不是都投进这个‘无底洞’了？」
她好像无意地问。
我没有隐瞒，点了点头。
「是啊，全投进去了，还欠了一屁股债。」
她眼中的闪过一丝惊讶。
「那你有没有想过，你这样教孩子们打架，会不会让他们变得更暴力？以后走上歪路？」
我看着她，一字一句地说：
「我教他们的不是暴力，是生存。」
「让他们在被人欺负的时候，有保护自己的能力，有不下跪的骨气。」
她沉默了，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。
一周后，彭欣怡说家里有急事，要离开了。
临走前，所有孩子都围着她。
哭着不让她走。
她也哭得梨花带雨，抱着孩子们一个个地安慰。
最后，她走到我面前，拉着我的手，眼眶通红。
「方大哥，你真是个大好人。」
「你放心，我回去后一定会帮你联系媒体，申请更多的社会援助！」
我一个铁铮铮的汉子，看着她那张写满诚意的脸。
心里竟然也有些感动。
我也以为，我遇到了一个好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