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,我踉跄着后退,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。
“阿柳!”
陆绍元慌忙扑过来扶住我,手臂箍得我生疼。
“你听我说,我侄子真的已经命在旦夕了!”
“肌酐值高得吓人,透析都维持不了多久……”
“哥走以后,嫂子一个人拉扯孩子,娘家也不帮衬,她真的太苦太可怜了……”
我被他半抱在怀里,耳朵里嗡嗡作响。
苦?谁不苦?
我猛地推开他,用尽全身力气站稳。
“她可怜?那我们的儿子呢?陆绍元!我们的锐锐就不可怜吗?!”
“他是尖子生啊!那时他每天睡四五个小时,说一定要考最好的医学院,将来治病救人……”
“却偏偏在还有三天高考的时候……”
眼泪终于决堤,混合着压抑太久的绝望,“他现在躺在医院里,一动不动,靠机器维持生命!”“连撞他的混蛋都还没抓到!”
我揪住他胸前的衣服,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。
“你呢?你这个当爸爸的,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,你在干什么?”
“你在忙着当别人的救世主,忙着挖你亲儿子的肾!”
陆绍元脸色惨白,狼狈地避开我的视线。
我松开手,踉跄着扶住沙发背,深吸了几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。
“手术还没做,对不对?”
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立刻打电话,取消。”
“告诉医院,捐赠者家属不同意,手续不合法。”
陆绍元身体一震,他喉结滚动,支支吾吾。
“可是配型很难等……而且本来准备好明天就要手术了……嫂子她……”
“陆绍元!”我厉声打断他,“那是我儿子身上的一部分!没有我的同意,谁也不能动!”
就在这时,被他攥在手里的手机屏幕又一次亮起。
嗡嗡的震动声在死寂的客厅里格外刺耳。
屏幕朝上,我能清晰地看到以及不断跳出的信息。
字里行间,情真意切,卑微又亲密。
仿佛他们才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人,而我和躺在医院里的锐锐,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。
【绍元,我知道我从前对不起你,以我现在这样的身份也不不该跟你走得这么近。】【但是小斌刚刚醒了,迷迷糊糊一直说想你……】【你看要是方便的话,能不能再来看看他?就当是,满足孩子最后一点心愿……】